7.
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谢鸣秋与夏羽斐确实度过了一段奇异的和平时光。
这种变故主要体现在谢鸣秋身上，夏羽斐似是没有任何变化，大部分的时间宅在家里，没事就在房间里看书，或许打游戏，夏羽斐总是房门紧闭。
并且，面对谢鸣秋时会对他笑。
每日他们都会在餐厅一起吃饭——那之后谢鸣秋再也不敢出去喝酒了，少了那些冷嘲热讽，整个人都安分了不少。他们在门廊里偶遇，夏羽斐会主动给他打招呼。
“保守秘密是需要代价的。”
他记得那天早餐完毕，夏羽斐冷不丁留给他这么一句话。
他当时被对方抚摸他头发的温度灼得有点飘飘然，谢鸣秋感觉自己整个脸都在发烫，夏羽斐或许在触碰他的时候顺便在头顶点了一把燎原之火。
“什么代价？”
“我们可以一起上下学。”
这句话让谢鸣秋腾地清醒过来，伴随的是一种十分奇异的感觉。
虽然他总是捉摸不透夏羽斐的所思所想，在此刻这种迷离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每当他觉得可能跟夏羽斐之间的和解或许更进一步的时候，对方就必定会做出什么难以理喻的事来打破他的幻想和耐心。
“不行，我不能答应你。”
这种约束显然对他们的状况过于乐观，一个有效期至少一年有余的约定，谁又能保证这一年会发生什么呢？
夏羽斐没再说什么，被拒绝了也不生气，谢鸣秋试图补救“或许你可以提点别的”，但这所谓的交易本就是无稽之谈，夏羽斐云淡风轻，他太过较真就会显得可笑，像是赌桌上的对手放了过于悬殊的筹码。于是他乖乖吃完了培根和吐司，准备走的时候夏羽斐还提醒他要喝掉热牛奶——他支开旁人的借口，对方必定早就了如指掌，就连他自己都忘了有热牛奶这回事。
况且夏羽斐早吃完了，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看他的笑话，像是在等他，或许他一直等待他的回答。
因那一段莫名其妙的对话和无疾而终的交换，连着几天谢鸣秋对着夏羽斐都有些心虚，可事实上，他又不欠他什么，夏羽斐还反过来欠他一个“不会乱说”的承诺呢。
等谢志荣回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迷惑行为大赏。他还等着谢鸣秋对他指桑骂槐，但显然，夏羽斐让他头疼的程度已经令他不再有余力对付一个谢志荣。
谢志荣回来也不过是吃两顿饭，他知道前些天儿子与两位竹马的聚会，顺便问问谢鸣秋祁然和萧卓羽的情况。
虽然谢家和祁、萧两家合作在先，但对两个孩子也是从小看到大，他在阴郁古怪的儿子身上无处发泄的父爱，很大一部分在另两个儿子的同龄人上得了宣泄。比如祁然——祁家正统的继承人是对方的哥哥祁凌赫，光看对待两人名字的差距，就该知道祁然在他家的地位之尴尬。讨好他显然没有任何好处，还指不定哪天被继位的祁凌赫找茬，但谢志荣还是对祁然不错，也没对谢鸣秋与对方的亲近做任何表示。只是听到祁然的颓废顽劣他时常会沉默。
丰盛的晚餐进行到中断，对话进行到谢鸣秋另一个不让人省心的青梅竹马，谢鸣秋显然对萧卓羽更加恨铁不成钢，正阴阳怪气地表示萧卓羽跟女人乱搞，谢志荣倒听得津津有味，毕竟对方交好的女性中很可能就有与自己有过露水情缘的女人，他涉猎广泛，酷爱跟玩得起的女人们交往，因而时常会从萧卓羽的八卦中与自己的旧情人喜重逢。
“这两天跟小斐相处的怎么样？”
谢鸣秋前一秒还背地里骂萧卓羽骂得眉飞色舞，后一秒突然哑火了，一点不夸张的讲，就是一瞬间按了停止键，他的愤恨还僵在脸上，筷子插进了饭里。几秒后像是回过神来，又欲盖弥彰地低下头去搅弄他干净的米饭。
真是稀了奇了，谢志荣以为他会瞪自己，甚至狠踹他一脚——这都不奇怪，奇怪的是谢鸣秋现在的反应，宛若一个被问到自己暗恋女性之间的关系时的怀春少男，他在想夏羽斐是有什么样的神通广大，上礼拜见面的时候谢鸣秋还对他喊打喊杀，怎么这就缴械投降了。
谢志荣还等着看戏，一直不出声的夏羽斐的筷子却唐突地转了一个弯，晶莹的虾仁落入了谢鸣秋的碗中。
不光谢志荣吓了一跳，谢鸣秋也回神了，不再上演干嚼白饭的戏码，而是用一种看精神病人的眼神瞪着夏羽斐，他最近畏畏缩缩，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像夏羽斐示威过。
“你干什么！”
他试图压低声音，但那有什么用，桌子一共这么大，谢志荣还没中年耳背。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反而更让人觉得奇妙。
夏羽斐语气平淡，丝毫没有受到瞩目的自觉：“你不该只吃白饭。”
“关你什么事，你怎么吃着碗里的还看着别人碗里的，你是比目鱼吗！”
谢志荣差点一口饭喷出来，他好久没有看到自己儿子这么气势汹汹地跟人吵架的样子，平素就是再生气也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今天像是转了性，或许他上个礼拜的两个儿子都被打包换走了。
“我想问很久了，你只吃白饭不难受吗？”
“关你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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