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文松脸色冷下来。
他开始暗自觉得,戚和有点不懂事。
“抱歉……”戚和不知道在道什么歉。抱歉把柏文松扯进来?抱歉他现在突然的反悔?
还是抱歉无法帮助大哥,他过不了自己这道坎。
柏文松没说话。
“我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戚二郎,”贺玉靠在椅背上,语气似嗔怪,似嘲讽,“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戚和不看他。
“桐阳县的知县大人姓贺名琦,是我们桐阳贺家本家、本公子的亲叔叔这件事……”
他歪过头,笑容一片潇洒灿烂,桃花眼底闪烁着期待的、微妙的恶意。
“你不会真的不知道吧?”
戚和迷茫又惊慌地抬起了头。贺玉看到他这副惊愕的样子,登时满意了不少。
笑话,狐狸已经找到了兔子,哪里有轻轻松松松嘴的道理?
“帮忙可以。这点小事之于我,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贺玉手里摩挲扇柄,“就看戚二郎的表现了。”
“仲缘,你与贺公子之前萍水相逢便是有缘,想必他不会如何为难你。”柏文松话是对戚和说的,眼睛却没有看他。
柏文松说的有道理,戚和哪里有什么可反驳的。
他只能作罢离开的念头,塌着肩膀掏出随身带着的一个一支小小的锦包。
那锦包做工精致极了,图案富丽无比。当初戚程拿它当盛放压岁钱的“红包”,一人一个,连钱带包送给戚和和戚秸的时候,阿丰伯就同他们说,小锦包是特意找人做的,绳结上坠着的青/玉/珠/子都是极上等的好货,价值不菲,不比包里装着的银票(戚秸小包里的是糖球)便宜,可别傻乎乎扔掉了。
戚和就一直留着,留到了现在。他打开锦包,捧出里面躺着的一柄小小的,深紫色的翡翠如意。
这是他听柏文松的话,给“素昧平生”的贺玉准备的“薄礼”。
戚和按照柏文松先前教他的话,低声说:“贺公子,小备薄礼,聊胜于……”
贺玉看都没看,似笑非笑:“你看我像缺这些东西的样子吗?”
好不给面子。
就算贺家上下三代都是做玉石生意的,看过好货无数,几乎没有走过眼。
戚和小锦包里裹的浓紫玻璃种翡翠也是当世难觅的好种料,不可能不了入他的眼。
更何况,这块紫翡翠碾成的小如意人手大小,晶莹圆润,雕工非凡,两项相加,绝对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极品。
戚和来之前给柏文松看过这物件,柏文松还说他大手笔——如此奢侈的一柄小如意,请贺玉做这么件事,实在是足够了。
贺玉家风使然,一向喜欢这些金银玉石,今天竟突然转了性?
“贺公子。”柏文松开口。
“叫他自己说,又不是哑巴。”这才是贺玉惯常的样子,矜傲任性。
戚和本来又委屈又难堪,呆在这里已经十分煎熬,如今听他这样针锋相对,傲慢无比,心直往下沉。畏缩惨淡之中,竟然就这般冷静了下来。
他慢慢站起身来。
“并非刻意怠慢,只是这是戚和能拿出来,最好的东西了。”戚和给贺玉弯腰行礼,低着头,他声音还是不大,“家兄安危,我心中万般牵挂。此情于贺公子事小,于戚和事大,于戚家事大……公子想要什么,只要戚和有,戚和都会想办法给……还望贺公子体恤,施以援手。”
贺玉头一次听他这样认认真真说一大段话,他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他,听得很仔细的模样。
“倘若金石翡翠您都看不上,戚和虽知事甚浅,百无一用……但只要您日后有任何差遣,有能用得上的地方,戚和必定想尽办法报偿。”
这话听着耳熟,他昨天似乎还对柏文松这样说来着。
也可怜戚和两世为人,皆不善言辞,想不出什么新奇的词来,只能这样老老实实,大同小异与他重复。
他抱礼齐眉,躬身不起。
紫绡一曲弹罢,旁观者清,叹了口气。
不过是求贺玉帮个小忙,弄成这个样子。
贺郎怎么这会如此恶劣,欺负人似的。
戚小郎君好生可怜,面子都叫人踩到脚底下去也不恼,还在低三下四地求他,实在让人难受。
虽然初次见面,她却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喜欢戚和,总想向着他说话。
戚和手还没放下来,姿态要低到地毯上去。
——这么低着脑袋,会不会哭了啊?
紫绡年方二八,却仿佛胸中一颗慈母心都看得疼了,抱着琵琶欲起身。虽知道自己逾越,她也想要缓和缓和,帮衬几句。
结果她屁股刚离凳子,就听到那边贺玉“噗”了一声,笑了起来。
“天哪,这呆兔子是干什么呀。”贺公子这样笑起来,眼睛眯着,眸中流光溢彩,堪比紫翡翠漂亮,“我这么吓人吗?嗯?快抬头看着我,我是要吃了你还是卖了你?”
戚和迷茫地看着他。
柏文松:……
紫绡:……
几天不见/几个时辰不见,这人是得了什么失心疯么?
他刚才咄咄逼人,竟然是吓戚和玩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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