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挨了巴掌的楚夜毫无之前在外面张牙舞爪的模样, 而是低垂着眼，手足无措。
一身粗布衣裳的女人都没用正眼瞧自己这个父母双亡的外甥，单手一伸，“今天银子呢？”
楚夜低着头，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铜钱放到张氏手里。
女人看着手心里零零散散的几枚铜钱，眉头一皱, 嫌恶道:“就这么点儿？也不知道养你干什么吃的！”
“下次我会抢更多的，没办法, 老大就给我这些，你也知道的婶子，我不敢多要。”楚夜不敢抬头看张氏。
“瞧你那唯唯诺诺贼眉鼠眼的样！废物！”张氏揣好铜钱，撒气般地用力摔上门, 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
楚夜面无表情的揉了下红肿的脸，回到自己房间。
简陋的小床上，一个六岁大的男孩有气无力的躺在破被子里, 听到开门声响, 他转过头, 张开干燥的双唇, 小声道:“哥，我饿。”
楚夜关好门，紧忙从口怀里掏出从赵老大那里多带出来的烧鸡, 塞到弟弟手中, “快吃, 不然让那婆娘看到了, 这好东西都要落到那小白眼狼肚子里。”
楚夜说的小白眼狼是张氏的儿子，家里有好东西都给那小子吃了，胖得像个球，自己和弟弟却饿得皮包骨头。要不是他跟着赵老大干这抢劫的营生，他和弟弟早都饿死了。
自从父母死后，叔婶以抚养他们兄弟二人的名义，强行霸占了他家财物。那时楚夜刚十二岁，弟弟三岁，他没有违抗叔婶的能力，何况弟弟也需要人照顾。
在残酷的现实下，他和弟弟寄养在了叔婶家。
叔婶是个掉钱眼的财迷，一开始花着他们家的钱待他们还算好，后来钱花光了，也就露出原本面目，饭菜里连点油水都没有，而大鱼大肉都给了他们的儿子打牙祭。
最可气的是，那小胖墩吃剩下的饭菜，张氏宁可倒掉喂狗也不给他们吃，楚夜心里明净的，这两位丧良心的叔婶想用这种办法逼他和弟弟离开。
但是他不能走，弟弟太小，他还没有能力养他。他想过做小买卖，可没本钱，去做体力活身板又太弱，在太阳下晒了半天就晕过去了。
好在他遇到了赵老大，这一伙恶霸是从山上下来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当时正巧赵老大缺人手，他就去了。秃头见他小身板又太瘦，实在不看好他，便笑问:“你会什么啊小毛孩？”
他回答:“什么都会。”
“会杀人么？”赵老大打量着他问。
楚夜态度不卑不亢，“会。”
“可是现在也没人给你杀啊！你就可劲吹吧！”秃头嘲讽道。
赵老大睨着刚抢来的大黄牛，“人没有，牛有，你练练手？”
楚夜二话不说，从秃头手里拿过匕首，在几个大汉看戏的目光中，来到比自己还高两头的黄牛前，一刀刺向黄牛皮肉颇厚的脖颈。黄牛发出一声惨叫，一脚踢向楚夜。
十三岁的楚夜，沉着的躲开黄牛发疯的攻击，盯准牛腹又是一刀下去。接着，背部一刀，胸口一刀，头部一刀，一刀又一刀，血溅了楚夜一脸，一身。直到黄牛倒在地上断了气，牛身上血如泉涌，活活被戳成了筛子。
秃头惊得下巴快掉了，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捅大黄牛这么多刀，竟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像楚夜这个年纪时他爹让他杀头牛，他都要心里抖上三抖，这小子够狠，就刚才那股劲儿，他算是信了，如果那不是牛是个大活人，这小子也敢杀。
赵老大拍手叫好，很是满意楚夜方才的表现，楚夜便被留下了。
自从楚夜跟着赵老大他们混后，叔婶对他的态度好了点，先不说他每次都能拿回来点钱，就他身后赵老大那一伙儿壮汉，哪个寻常百姓见了不怕。张氏虽然有所收敛，但大多时候还是会对楚夜发脾气，因为她打心眼里觉得楚夜不会对她怎样，毕竟楚夜那个宝贝弟弟还在她手里。
楚夜回过神时，弟弟已经吃完了烧鸡，他给弟弟擦干净油汪汪的小嘴，笑着说:“等哥存够钱了，就带你走。”
楚夜平日里拿给张氏的都是小钱，更大头的被他留下藏了起来，就等存够钱带弟弟离开这里。
此时天色已晚，鱼彦殊坐在房顶，透过未盖严实的瓦片窥探房间里楚夜的一举一动。
红澈站在自家主子身边，摇头感慨，“这小子看着挺苦啊！”
鱼小公子做个噤声的手势，示意红澈说话别那么大声。
昏暗的小屋中，楚夜哄睡了自己面黄肌瘦的弟弟，拉开抽屉取出一个有些年头的龟壳。
他从腰带中摸出几枚铜钱，扔进龟壳里摇来摇去，“叮叮当当”铜钱清脆得撞击声响起。
原本鱼小公子已经没了窥探这姓楚的少年的兴致，正准备离开就看到他拿出了龟壳，那可是好东西，他在四哥那里见过，占卜用的。
四哥每次用这个，便能通晓天意。
想不到这个普普通通的少年也会这个，便有了继续看的心思。
楚夜占了一卦后，倏然一抬眼，“谁？”
红澈听了吓一跳，用凡人听不见的妖语说:“他怎么知道我们在？”
鱼小公子眉头一挑，盯着楚夜手里的龟壳，心想这凡人还有点能耐的。
楚夜皱了下眉，立刻出门去看，房顶上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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