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江如斯看着沈延曼, 只觉得一股寒意贴着脚底心往头顶上窜，所经之处都起了大大小小的鸡皮疙瘩, 她从没想过，从沈延曼嘴里说出来的话, 会有这么强大的压迫力。
“我.......想留下。”江如斯的嗓音嘶哑, 眼神躲开了沈延曼那不露痕迹的审视。
“如果下定了决心, 就起来吧。”沈延曼咬下腕间的皮筋，将江如斯的头发扎成一个辫儿, 整个人也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而在整个过程中，江如斯一句话也没敢说。
她恐惧于刚刚沈延曼的眼神, 看得她自己心虚。
“起来吧, 外面的人都在等你呢。”
沈延曼扶着膝盖站起来, 伸出手去预备拉她，江如斯点头，却也只敢握住沈延曼的一根手指，像个被驯服的野猫，走着整齐的步伐跟她回到了练习室。
此时的其它人也不再哭了，只是七零八落的站在钢琴或者镜子面前，有人看着自己，有人看着地面。
“练习吧！”
“曼曼姐, 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颜晓芝忽然从镜子面前冲过来, 笔直的站在了沈延曼的面前。
“什么问题？”
“为什么在老师来之前, 你没有进去安慰江如斯, 也没有安慰我们, 等到老师来了才做这些事情。”
颜晓芝的话其实代表着在场大多数人的心情，她们选择了沈延曼当队长，同样也信任她的能力和人品，但在她们眼里，沈延曼明明可以在老师来之前就解决好这些事情，只要安慰好她们，那么刚刚就不会被顾琳责骂。
闹成现在这个样子，顾琳一定对她们谁都不满意了，反而更突显出沈延曼的好，为什么这样？
“你们觉得队长是什么？”
“凝聚一个团队的人啊。”有了颜晓芝在前，孟艺也大胆的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凝聚一个团队，不代表代替你们每个人在这个团队里的位置，在舞台练习方面，每一个人有问题，我必须一块和她解决，如果导师来指责某一个人，我也必须和她一块承担这份责任。”
“队长只能当灯塔，不是载你们的船，如果你们都不肯朝我走过来，我拉不动的。”
沈延曼叹了口气，瞬间，表情一变，问道。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大家敞开谈吧，我走了一天，对这件事情觉得心理不舒服的举手吧。”
队员们对这件事情显然有所触动，先是一个两个，到了最后，除了沈延曼以外的所有队员都举手了。
“看，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能够一个个去安慰你们的原因。”
“我不能在知道你们心情的情况下连你们发泄的权利都剥夺了，更何况这次舞台的曲子都不是我们大部分擅长的，我要怎么对着你们说，别哭了，没有关系，这不难啊，再试试就好。”
“我没有资格对你们说这种话，这会让你们寒心的。”
“至于老师，没有人知道她会什么时候来，以前我做练习生的时候，经常老师教一半就走了，然后我们在里面练，我身边的女生崴了脚都不敢停下，哪怕把动作幅度变成最小，光做手的动作，也都还坚持训练，只害怕老师再进来的时候看见她在休息，会对她有不好的印象，那时候的班长只做两件事情，打开音响，关闭音响。”
“我们都知道，谁也无法给谁的未来负责，但我们都清楚一件事，我只有拼尽全力了，把一切做到极致，才不会在今后可能出道的时候，被人嘲笑，你看，这人什么都不会，凭什么出道。”
“如果早把这些话和我们说的话......我们也不会那么..”孟艺羞红着一张脸，声音随之越来越小。
“我不能拿我的标准来衡量你们啊，再说我和你们一样是选手，我以前的坚持有我们的理由，但不能让你们为了我的理由付出吧，只有自己才能决定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
沈延曼说着，眼眶都开始快要红了，类似的话，在她最初成为练习生的时候，易琪也对她说过。
对像她这样的人来说，什么是练习生呢，是通往群星之巅需要自己手织的梯子，是亿万个梦想里，最不可能的可能，每天都是开始，但每天又都是结束。
甚至有人在离开的那天，身份都还是‘练习生’，不管她多么优秀，多么努力。
所以沈延曼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诉在‘练习时长’上作为自己后辈的组员们这些话，其实只想说明一件事。
或许命运不厚待任何人，但只有你自己才能够决定自己成为怎样的星星。
哪怕丢进深海，埋进泥里，滚入旋涡，掉落无穷无尽的深渊，只要你还是你，有些东西可以不为任何人的意志而转移，你还是那颗，品尝过自己的眼泪，融化了自己的滚烫血液的，那样的星星。
练习室迎来了它宁静的时刻，像盛宴前整理换上新衣的人，他们会期待辉煌的那颗。
接着，是江如斯坐在了钢琴的面前。
她的手指落在琴键上，清脆的琴音要比透过音响放出来的时候悦耳、明晰多了，但说实话，江如斯的琴技，不怎么高明。
可当她跟着谱子弹完前奏部分，唱第一句歌词的孟艺还是顺利的接了下来，接着一个一个的演唱，到了刚刚江如斯卡壳那，她忽然改变了钢琴的伴奏织体，为自己加了个无形的换气口，反而让这首歌，有了别样的味道。
她认真的看着琴键，然后流畅的，弹完了整首歌曲。
这是她们进入训练以来，配合状态最好的一次。
“早说啊江如斯，会钢琴啊！”孟艺最先朝江如斯扑过去，抱着她那脸啄了好几下。
“可能比其余的组的人差点。”江如斯被迫埋进孟艺的怀里
“差一点，但啥都会，这是不是我们组的特色啊。”陆静在后边猛一拍掌，明明捧哏似的话，却让颜晓芝有了新的灵感。
“我还会点小提琴。”
“合上去试试呗？”
“可我也...没带琴啊.....”
“和我之前一组的蕾蕾去RAP了，她带了琴，肯定不要用，待会我去借。”
气氛一下子因为江如斯拿出的态度而恢复如初，没人再去提刚刚那几分钟里的矛盾。
没有人去谈论沈延曼说的话是对还是错，或者她们听懂或者没听懂，但至少她们现在的想法是一致的。
她们首先得成为那个舞台上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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