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瞒不太会做饭。
如今她做饭的这两下子可以说是前世的观摩和这一世的实操结合而成的产物。
李夫人熬得猪食似得东西她既看不上也吃不下去，于是开动脑筋钻研出一套既省事又有营养的菜肴来。
她擅长做的菜可以按照烹调方法分为两类：乱炖和乱炒。
今儿晚上做的就是乱炖。
李家的碗很大，叶忏低头看着面前的大碗分辨着里面的食材，粗略一数就有五六种。
“吃吧，没下毒。”李小瞒扫了他一眼用勺子从大瓷盆里挑了几片带皮的五花肉放进李夫人的碗里：“娘，今儿这肉煮的烂，可香了。”
叶忏抬头看了看也夹了块肉放进嘴里小心翼翼地嚼了两下，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肉是新鲜的猪肉，五花三层肥瘦适中，火候也适中，煮的恰到好处，吃起来香而不腻，很是引人食欲。
叶忏自伤了脚之后养在将军府已经有些时日，他整日里不是歪在榻上就是躺在床上，轻易不起来，待了这么多日子之后他除了脾气见涨之外饭量却越来越小。
李小瞒在这锅乱炖里放了炒过的白胡椒粉调味，胡椒本身也是药材，放在汤里正可祛腥、助消化。
叶忏很斯文地吃完了大碗乱炖，他放下筷子把碗递给了李小瞒：“再装一碗。”
李小瞒抬眼看着他，叶忏咧嘴笑了，酒窝若隐若现的：“多给爷盛点肉。”
叶忏的眼神很干净，笑起来带着几分孩子气，让李小瞒一时不能把眼前的这个青年与镇国将军这四个字联系到一处。
李小瞒抬手接了大瓷碗盛了八分满，叶忏伸着俩手接了低头看见碗里果然多了几片五花肉，他眉开眼笑地对着李小瞒一点头：“你煮的饭食很美味，爷喜欢。”
……
晚饭之后，李小瞒见吃的红光满面的叶忏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不声不响的出门去转了一圈，发现附近的几条街道上并未停着马车。
李小瞒回去套上了驴车，进屋去拿了斗篷架着叶忏站了起来，她对着李夫人说道：“娘，天晚了，我先送他回去。”
“婶子，改日我再来看您。”叶忏倒不纠缠，自己系好斗篷跟李夫人依依惜别。
李夫人犹豫了下小声说道：“你……你还是别来了，你太能吃了，我闺女挣点银子不容易……”
李小瞒笑着把叶忏架出了屋，站在驴车前她问道：“你的马车停在哪儿了？”
“爷让他们回去了。”叶忏探头往驴车里看了看，自己抬腿呲牙咧嘴地上了去：“要不，你给爷找个屋子歇下？爷瞅你这院子里还有几间空屋子呢。”
李小瞒不在和他废话，侧身坐在了驴车上赶着小毛驴出了胡同。
腊月的夜晚街道上行人稀少，空气阴冷而潮湿，李小瞒呼出一口气，面前是一团白色的烟雾，她打了个寒颤。
身后的车厢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地声音，叶忏凑了过来把斗篷搭在李小瞒身上。
李小瞒回头肩膀却被他按住：“穿着吧，你是姑娘，受不得凉。”
“叶大人今日到寒舍不会是为了吃一顿饭吧？”李小瞒看了他一眼，脸朝了前面。
“爷给你的银子烫手？你为何不收着？”叶忏不答反问。
“我要你的钱做什么？”李小瞒冷笑道：“五百两，就想让我和我娘在穷乡僻壤里待一辈子？”
“原来是嫌少……”叶忏点点头：“当时爷也想多给你留下点银钱的，可你们孤儿寡母的，骤然多了银钱会生事的。万一让恶人盯上，恐有性命之忧……”
“叶大人想得倒是长远。”李小瞒轻声道：“所以我把银票送到您府上去了，没了这祸患，我们娘俩倒是更安稳。”
“保顺府到帝都，几千里的路。你来这一趟不会是就为了把银票给爷送回来吧？”叶忏盯着她的背影低声道。
“送银票是顺路。”街道的对面有马车行了过来，李小瞒把驴车往路边赶了赶：“我是做小生意的，自然是哪有利可图就往哪儿去。”
“李姑娘……”叶忏盯着那个坐的笔直的背影沉了口气问道：“你可是记恨我退了亲？”
李小瞒回头看向他，眉头深锁：“叶大人，您想多了。”
叶忏轻轻地摇了头，低声道：“我从保顺府回来跟我娘说了退亲的事儿，我娘气的大骂了我一顿，还说……还说我办的事儿不是人事。”
“说你都十八了，是老姑娘。这个时候退婚，会让你在人前人后抬不起头来，以后也没人愿意娶你……”
“呵呵，十八就老姑娘了？”李小瞒对于这番言论简直是哭笑不得，想想这是古代，她这样的年龄确实是名副其实的老姑娘，李小瞒开口道：“两口子过日子是一辈子的事儿，总要俩人情投意合才能携手百年。”
“我与叶将军门户并不般配，也无可说之话，你来退亲是情理之中的事儿。我从未因此事记恨过你。”
我从未因此事记恨过你……
这样的话叶忏亲耳听她说了两次。
一次是她醉得连自己都认不出的时候，一次是现在无比清醒的时候。
两次说的话虽然不太一样，但意思却差不多。
叶忏如今已然完全相信这是她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可他心里却忽然难受起来。
他娘骂的对，他确实做了件不地道的事儿！
他是男人，自是可以不必太在意年岁，可她是女子啊，过了年她就是十九了，十九岁的老姑娘，有头有脸的人家谁愿意说个这么大岁数的媳妇进门？
叶忏头一次觉得自己对不住李小瞒，是他把她耽误。
所以她才如此卖命的为丁点的蝇头小利奔波至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只剩了一条自己养活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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