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小央八岁的时候，穆恩因为赌博输了，把穆小央当成赌注输给了李白树，所以直到十三岁前他都一直在李白树家生活，从二年级，到小学毕业。
但穆小央这都二十一岁了，两人八年没见，这八年又正好是整个青春期，两个人的模样都是大变，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出来曾经的影子。
穆小央对李航，与其说是厌恶，更不如说是恐惧的。
十三年前。
那时候市里的规划没有现在这么明晰，面积也要小得多，城东这一片可以说是那时候市里最繁荣的一带。
那时候城东的房子也不像现在这样老，凭借炒房刚刚有了一点身家的房地产商根本不敢打城东的主意，只好把眼光投向了城东顶好的，还带附小的初中——逸夫中学的北面空地，盖了一片质量不错的新房，美名其曰金贵学府。
随着金贵学府的入住率慢慢提高，逸夫附小和逸夫中学学生的贫富差异越来越叫人生气。
李航就常常生气。
小学初中之所以靠学区划分，就是考虑到孩子们还小，一个人走路上下学不安全，所以都尽量给孩子们安排离家近的学校，但即便如此，那些有钱人家的父母还是会开车接送孩子们上学。
一年级的时候，其实也还好，二年级的时候，初中部转来一个富得流油的孩子。
每天接送他的都是加长的黑色轿车，锃光瓦亮的，不遗余力地展示着车主的富有。
孩子们是不认识什么车的牌子的，那个富家孩子来上学的时候，二年级的李航正蹲着圆滚滚的身子，抹着鼻涕，和一群小屁孩抓石子。
这天是妇女节，下午休息，以至于从一清早开始，整个学校都弥漫着一种节日的欢乐气息。
“哎，我们来打赌，要是我从一抓到五通关了，你们就一人输我一包辣条。”李航半弓着身子，本就比同龄人壮了一些的身材让他在一群小孩子间显得高大不少，说话也格外的有话语权。
年幼的李航已经在李白树的熏陶下知道了赌博带来的种种好处，忽悠这些傻不拉几的同学，他丝毫也不不心软。
“那要是你没通关呢？”
“那我就给你们一人买一包！”李航说得豪言壮气，但其实他在家偷偷练了两宿，虽然从一抓到八还是有些困难，但抓到五是绝对练熟了的。
孩子们一片欢呼，“开始开始！”
“一个！”
“两个！”
五六个孩子围成一团，聚精会神地盯着李航抓石子。
“三个！”
“快看！那辆超超超级加长的总统长车又来啦！”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几个孩子顿时被吸引了过去，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想去看。
李航也想看，但是手里还抓着石子呢，就这么一犹豫的工夫，石子掉了。
“妈的。”稚嫩的小脸上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阴鹜和狂躁。
他把石子啪地扔下，也不管它们滚到了哪里，回过身伸长了脖子看。
果然那辆最近常来的“超超超级加长的总统长车”又停在了学校门口。
司机刚停好车，副驾下来了一个西装笔挺的黑衣人，毕恭毕敬地开了车的后门。
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面无表情地下了车，看了一眼逸夫中学的门头，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嘁……拽什么拽！”李航朝他的方向做了个鬼脸，接着被他的小伙伴们发现他赌输了，几个人闹做了一团。
“不算，不算刚才有人打岔，重来！”
……
注意到这辆车来了的，不仅仅是李航他们，或者应该说，没有注意到这辆车的寥寥无几。
穆小央早上要给穆恩做早餐，所以到学校要比李航晚，他刚走到校门口，就看到了那辆豪车在他身边停稳。
他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长时间的高压生活让他不论做什么事都有些提心吊胆。
只是看一眼，他们应该不会拎着自己的领子说“看什么看，没见过豪车吗？”吧……
最近这辆豪车总是和他同时到学校，可看那少年的样子，不像是要给爸爸做早饭所以出门晚的啊。
他又看了一眼。
送这个少年上学的人毕恭毕敬的，肯定不是他爸爸。
想到这里，穆小央又像是得到了安慰一样露出个浅浅的笑，有钱人肯定很忙，没时间管自己的孩子，不像他爸爸，虽然脾气差了点，但总归两个人还是可以天天见面的。
穆小央在二年级一班，李航在二年级五班。
而按照逸夫附小的划分，各个年级一班最好，二班次之，以此类推。
长期以来，一班就笑话五班不学无术，五班就嫌弃一班呆头愣脑。两边水火不容，都以和对方班里人认识为耻。
中午的下课铃一响，整栋学校轰然炸锅，下午休息，可以出去玩了！
孩子们成群结队，商量着一起去吃辣条、啃雪糕，又或是对自己心仪已久但一直没舍得下手的玩具下下手。毕竟过节嘛，虽然孩子们不知道仪式感为何物，但和家里大人照猫画虎，也知道节日应当庆贺一番。
穆小央背着书包，和往常放学一样往学校大门口走。
豪车又来了。
因为小学和初中的放学时间不同，他只见过豪车来送人，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豪车来接人。
豪车的玻璃黑乎乎的，可能是因为中午比较热，所以没有像早上那样开着窗户，所以穆小央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他踮起脚尖看了看，少年还在初中部的教学楼门前皱着眉，他觉得校门口人太多了，打算人少一些再过来。
于是穆小央便肆无忌惮地盯着车看了。
也不知道这辆车多少钱，要是他爸爸也这么有钱就好了……
穆小央不知道穆恩成天在干什么，只知道他天天早出晚归，每天回来又都一身酒气，有时喝多了，便把他打骂一番出气——之前也打妈妈，所以妈妈走了，走的时候还和爸爸说让他不要再赌博了。
赌博是什么？
老师还没有教到，所以穆小央也不懂。
但有时候爸爸也挺好的，没喝多的时候会抱着他，告诉他要好好学习，说爸爸每天在外面是在努力赚钱，给小央过好日子。
如果他家也有钱，爸爸就不用这么累了。
想着想着，那少年已经走到车前了。
副驾的男人例行下车给他开门，笑着问，“二少爷，今天怎么样，习惯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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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卫涵：那个盯着我车看的小家伙……
司机：我这就去揍……
小卫涵：我看上了。
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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