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和听这话,捂着头发,脸“腾”一下子从鼻尖红到耳朵尖。
“不合适。”戚和本就微微下垂的眉尾更低落了一些。他身子挤在角落里,眼睛不敢看贺玉,极小声地叫他把簪子还来。
贺玉才不那么好对付,他坚持叫戚和靠过来,语气还算柔和。
戚和被他胡乱叫了无数次兔子鹌鹑,自是有小动物保命一般敏感的知觉,其实从第一眼见到干干净净的贺玉,他就在心底里隐隐惧怕他,这种情况下,无论他语气再怎么温柔,他也是不敢凑过去的。
贺玉又耐着性子哄了几句,戚和一概不听。
他脸上涨红的颜色,慢慢快溢到柔软的眼眶里头去,但人还挺倔,就认定了要自己绾。
一再被拒绝的贺玉还是满脸笑模样,手指间夹着那只粗陋的小簪子转了几圈,眼神却死盯着戚和,一言不发。
如果这幅光景叫车架上坐着的春卷看到,他一定气儿都不敢大声出,贺玉现在神情,摆明是生气了,而且气得有点厉害。
“成,那就这样去见你哥吧。”贺玉把簪子塞进了袖子里,语气云淡风轻,“反正我不介意。”
戚和这下子犹豫了。
他踌躇半晌,肩膀塌了下去:“贺公子……”
贺玉不瞧他。
“贺公子……”
贺玉低头摆弄他那宝贝扇子。
“贺公子……”戚和终于服软了,“那,有劳了……”
“哟。”贺玉嗤笑,“这是什么意思?愿意让我绾了?”
戚和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贺玉靠在车厢板上斜睨他:“晚了。”
听到这话,戚和又不吭声了。
贺玉等了一会儿,发现戚和动都不动,低着头,木头鸡一般。他气不打一处来:“我说金娇玉贵的戚二郎……你说句软话不行吗?”
戚和松开了拢着头发的手,小声道:“是我的错。”
贺玉“呵”了一声。
贺大公子发觉,戚和这么说,他心里更不得劲儿:“这就足够了吗?”
戚和被人挤兑成这样,还是低眉顺目,眼角透着红:“我不知道……”
“再耗下去,一会儿就真到地方了。”贺玉打断他:“这样吧。戚二郎,你求求我。”
戚和脸早就不红了,白生生一张忧愁的面容对着贺玉:“要怎么求。”
“气死了……我真看不惯你这副样子。”贺玉一合扇子,语气突然尖锐起来,“你对着我,非要这般唯唯诺诺吗?方才同和那个姓柏的不还有说有笑?现在说句好听的都说不来?”
戚和被他说懵了,喃喃道:“我……和文松……”
贺玉笑了:“听听,叫我就是贺公子,叫他却这样亲近。”
贺玉心里头不得劲,急需找个地方泻火,他桃花眼紧紧盯着戚和:“戚二郎可真是干净通透,什么也不瞒着……内里装的什么心思,叫人一看就能看个明明白白。”
戚和这下变了脸色:“我……我不知道你在……”
“戚二郎,你知不知道,红昌街那一溜儿歌坊妓馆里头,有三两家空匾的木楼……那都是倌儿院,养的尽是些貌美男童,画脂敷粉,供有断袖癖好的公子哥们赏玩的,”贺玉言辞不雅至极,“桐阳是个小地方,但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怪异的玩法都不新鲜。这些人,有的想瞒,有的大大方方……但你以为你这样的,能瞒得住谁?”
惊天一道巨雷。
戚和听到一半就已然惊慌失措,眼见着嘴唇都白了,马车颠簸看不出来,肩膀甚至都在轻轻颤抖。他披头散发已然难看,如今听到这话,更是像被人当街扒光了衣裳,赤条条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头皮发麻,脑袋嗡的一声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不是……”
他嗓子都哑了。
“我没有……”
“我真的……”
带着哭腔。
戚和眼前一片模糊,他局促地想用手去擦,结果越擦越不干净,手指冰凉,比死人暖不了几分。
“啧……”贺玉在他头顶发出声音,“堂堂男子汉,怎么说两句哭了?”
“诶,呆瓜。”玉簪子扔回了戚和膝盖上,“得,我不说了成么,还给你,不乐意让我帮你绾便算了,赶紧把你鼻涕眼泪都擦干净,否则一会儿见了你哥,怕不是要当我欺负你。”
戚和却收不住了,他死死握住发簪,哆哆嗦嗦绾头发,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
贺玉这人也是没心没肺,看他这样反而开心了,笑着凑过去:“干什么呀,就这么委屈?我不是还你了吗?”
戚和试图憋着不哭,但憋不住,呼吸很急促,粉红色鼻头一动一动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怎么办……
被发现了……
怎么办……
想起那些晦暗的记忆,他忍不住头皮发麻,浑身皮肤都破裂一般疼痛。
侥幸得来的一生,又要毁了……
又要毁了……
父亲母亲……大哥……阿秸……
阿秸他还那么小……他怎么就有自己这样一个哥哥……
怎么就有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哥哥!
“呆瓜。”贺玉叫他,“戚二郎?戚和?戚仲缘?”
戚和哭得有点厉害,似乎都听不进去人说话了,贺玉看情况有点不对,试图去碰他手臂。
结果戚和仿佛被他这轻轻的动作吓到,身体猛地挣动一弹,倒吸气发出一声呜咽惊喘。
贺玉哪能想到只不过逗逗他,会把人逗成这样,他脸上笑都挂不住了,强行攥住戚和的肩膀,把人朝自己拖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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